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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调查》 20130914 一个村庄的垃圾分类

来源:央视网2013年09月14日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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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说:北京西郊门头沟一个普通的村庄。干净,是我们来到这个村子的第一印象。

  在村里走走,你手头如果有点废弃物,四处看看,好像都不知道可以扔到哪儿。

  记者:还有整个村里,我看连一个垃圾箱都没有,你像我们来,你看我一张纸攥了半天。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对,没有垃圾箱,以前有后来就没有了。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这你拿桶一出去回收垃圾的,天天早晨车就拉走了,人家有两人弄着,往车上一倒,把桶还给你放那儿,你再拿回去,天天那样,弄那垃圾箱倒不好,什么都给你往里瞎扔了。

  解说:什么样的垃圾清运方式可以让这个村庄如此整洁?没有垃圾池、垃圾箱,那些每天在我们生活中产生的无穷无尽的垃圾去哪了?

  早晨7点刚过,西马各庄村的保洁员徐锦于大妈,已经打扫完村里两条主路的卫生,不过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因为这时,家家户户已经把装满前一天垃圾的垃圾桶摆在了门外。

  徐大妈因为平时爱干净,家里收拾得利落,被村里评为清洁示范户,成为了村里的保洁员,每天,徐大妈和另一位保洁员一起挨家挨户收集垃圾。垃圾清运车是前些年村里开始做垃圾分类时上级出资购买的。由于车身的宽度,车子还没法抵达每户村民的家门口。

  徐锦于(北京市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保洁员):它这是一个垃圾池子,他们这家不住的上下层吗,没法倒,就得倒下头来,车过不去。

  记者:你们需要每天来运吗?

  徐锦于:每天都得运。

  解说:跟着徐大妈清收垃圾,我们留意到村民摆在门口的这些垃圾桶,大小、样式基本统一,虽陈旧,但桶身的颜色和上面的文字还清晰可辨。2007年,西马各庄村所在的门头沟王平镇开始全面试点垃圾分类,从那时起,这些分类垃圾桶开始走进每家每户。徐大妈告诉我们,刚开始做垃圾分类时,她经常上记者的镜头,这些年,村里安静多了。虽然记者不来了,但垃圾分类似乎已经成了村民的生活习惯。

  徐锦于:这不嘛。

  记者:它是怎么呢?家家户户几个桶呢现在是?

  徐锦于:现在是搁两个桶,就是那个我刚才没跟你说,就是盛塑料袋那个。

  记者:这里面叫什么?

  徐锦于:这是灰土。

  记者:灰土,哦,每天扫地的。

  李景生(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现在非常习惯了,天天都是到时候给拎出来,搁在门口,从这头一直,我们的车一直就天天收过去,要不我们村现在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以前沟里填满了恨不得,都那个,乱着呢,味大了那个。

  解说:西马各庄村位于北京门头沟区王平镇的东部。全村共有139户人家,固定住户约有62户,由于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在区里或北京市区工作,常住人口以中老年居多。六年前,西马各庄村所在王平镇的“垃圾分类”试点被媒体广泛报道,一段时间里,媒体记者不断到来,人们感慨,当城里人一次次为垃圾分类难以持之以恒,分类难以落实、面对垃圾围城而无计可施,并不断呼唤垃圾分类需要提高人的素质的时候,“垃圾分类”在这些村庄已经悄悄开始。

  如今,西马各庄村已经很少有记者光顾,六年后,当我们再次来到这里,村里人对我们的采访已经没当回事,任由我们走家串户,垃圾分类在这里的村民看来,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去说道的事了。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这老来照相的,这儿。

  记者:最近有几年没有人来了吧?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有,老有来的,老有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记者:你们做六年了,做惯了觉得不麻烦,那刚开始的时候?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这有什么可麻烦的,这是一个(瓶子),有时候有卖的,多了,都放这呢。

  记者:这个是干什么,收集这个旧药是吧,那像这药过期了废了怎么?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有时候收,大队。

  记者:你们冬天取暖这是靠?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暖气,就是那种土暖气。

  记者:要烧煤吗?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对,头一天晚上你给人弄煤灰,然后就拎出去,他也早晨起就拉走了。

  解说:村民们已经很习惯地把自家不用的废弃物分成几类,纸盒、瓶子等攒起来卖废品,剩菜剩饭、瓜果皮核、菜叶等厨余垃圾收为一桶,冬天烧煤产生的炉渣、煤灰、扫地土归为一类。我们到访时正值夏天,炉渣、煤灰还没有,剩下最多的塑料类包装产生的白色垃圾,村里每月有一次统一回收。于是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存放着不同的被分开的废弃物,而经过这些分类后,很多村民告诉我们,家里就没剩什么垃圾了。

  李景生:那会我们都给发好几个桶,就是菜帮子一个桶,灰土垃圾一个桶,白色垃圾乱七八糟一个桶。

  张东阁(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那些纸壳什么的也就随着就是那个像有收废品的就全都收走了。

  记者:所以每天要处理的垃圾就很少了?

  张东阁:对对对。

  记者:这都是外面垃圾,那屋里吃个花生,嗑个瓜子?

  王义荣(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您说我都咬不了,没有牙还花生瓜子呢,有一年给我买回那个榛子都让我给扔了,吃不了我。

  记者:你们知道这东西分开了以后干啥用吗?这些垃圾。

  彭生仙(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知道啊。对,灰土垃圾造肥,厨余垃圾都能造肥,造肥,它比你买那化肥什么要好,你像我们这房子四周种的菜什么的,像我那边那什么,我都是那菜帮子我自己就解决了,我都挖个坑就埋了,你就不用上别的肥。

  记者:那收的白色垃圾呢?

  彭生仙:白色垃圾都交大队去。

  解说:每个月的1号是西马各庄村村委会统一收白色垃圾的日子,早上8点,村民就陆陆续续地把大包小包装满白色垃圾的编织袋送到村委会大院。

  记者:一个月收一次?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对。

  记者:现在都不用通知了是吧?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不用通知,都知道。

  记者:一早就在这等着?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对,我说早点,家里没事,我说赶紧拎着去称完了,我回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他没在。

  记者:您这是攒的塑料是吧?

  宋万霞(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她听不见耳聋,你别上去了,我给你拎上去换了就得了。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6斤。

  宋万霞:您这不够呢啊,得攒着啊。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还攒着,好。几斤的?

  宋万霞:刚才这6斤。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行,先搁着,行。

  解说:宋万霞是西马各庄村的库管员,这几年,村民们每户送来白色垃圾的重量、兑换生活用品的每一笔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宋万霞告诉我们,以往,村民们每交3斤白色垃圾就可以换一袋1斤重的洗衣粉,现在洗衣粉改成了大包装,要30斤才能换一袋。为了不让辛辛苦苦攒垃圾的乡亲们吃亏,宋万霞记起账来更不敢马虎。

  宋万霞:它就将够,它八小袋了,算这个刚才七斤半这不是吗,正好给两袋,六斤不是给两袋小袋吗,那还余一斤,这样加上这八袋呢,这正好十袋归一小袋,30斤一大袋。

  记者:你就是上个月的,他攒着记着没给?

  宋万霞:好几个月呢,攒的。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有牛奶袋、牛奶盒、塑料袋,你买什么东西食品袋装那个,装这食品那食品的塑料袋,什么色的塑料袋都有。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呀,怎么长这么些个。

  宋万霞:赶紧减肥啊,老太太太肥了不好。

  解说:这些装在编织袋里由各种塑料包装物组成的白色垃圾,每一袋都差不多有五六斤。垃圾分类在西马各庄村里做了六年,而收集白色垃圾到今年却快有十个年头了。

  宋万霞:以前那会就是扔了,一扔它就飞呀,往那山上一飞,到时候全挂那树杈上了,它比不了平原,平原没有山,这树杈上一挂摘都摘不下来。

  解说:用收来的白色垃圾兑换生活用品,这个看似简单的设计,却静悄悄地改变着西马各庄村的面貌。在宋万霞的记账本上我们看到,2007年,村里共收集白色垃圾2082斤,2008年增长了200多斤,而到了2009年,全村收集的白色垃圾总量猛增近两倍,达到4314斤,去年,这一数字更是达到5500斤。

  记者:现在村里我一看,啥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宋万霞:是没错啊,这沟里的,真是什么都没有,哪怕就不大一小塑料袋,他都用那夹子把它捡起来。这个人你还真没看见,就是北边。就是这边有一家一老太太,每天她都去捡去,上沟里边捡去。

  记者:一个月,一个月攒这么多啊?

  王义荣:孩子一回来,烧烤啊。买这个,要我们老俩少。

  宋万霞:你看见了吧,就是那么回事,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不是说就买点菜就成了。

  王义荣:方便面呢,小吃的,就给买菜乱七八糟的,有时候把那塑料袋给我扔到那个黄桶里头了,我还得给挑,往外挑。

  解说:长久以来,关于垃圾,我们听到更多的是城市居民为垃圾填埋场建设的位置,为垃圾焚烧炉建设是否产生新的污染源而四处抗争的故事,农村的垃圾问题,一度被人们遗忘。这些都是目前在我国大多数农村的垃圾现状,同在王平镇的南涧村,一样整洁的村貌,而在村里工作了30多年的村委会主任安桂云清楚地知道南涧村并不是从来就这样。

  安桂云(北京门头沟区南涧村村委会主任):原来这个大垃圾池子这一块,没处找去了。

  记者:原来都怎么倒垃圾啊大家?

  安桂云:原来就背着篓子以后,往那一倒,倒出来的垃圾都得倒出多老远去。

  记者:这不也是路吗当时?

  安桂云:不是路,最早是沟,我们那沟老发大水,一发大水,自然地大水一冲。

  记者:就干净了。

  安桂云:对,就干净了。

  解说:曾经,在传统农业条件下,农村的生活垃圾以厨余等有机废弃物为主,常与人畜粪便一起施于农田,自然分解,炉灰等无机物也可作为原料,对环境的影响较小。80年代以来,乡镇工业、商品流通业和服务业等逐渐渗入到农村地区的经济中,大量化学品、工业品进入农村家庭,农村生活垃圾的总量迅速增加,种类也日趋复杂,农村也开始面临和城市相同的垃圾难题。

  早上,王平镇实行垃圾分类的各村收集来的厨余和剩余垃圾,被送到离村里2公里处的王平镇密闭式压装清洁站。在这里,厨余垃圾被留下用于堆肥。城镇化的蔓延,让居住在城市近郊的农民逐渐失去土地,也让原本可以在本村农田中消化的有机垃圾现在必须另外寻找消化的渠道。

  王平镇由于较早进行垃圾分类试点,无论是硬件设施配套还是管理运行理念,都走在门头沟区的前列。因此,镇里的这座垃圾清洁站里设置的有机垃圾处理点,不仅要消纳本镇的有机垃圾,还要负责处理来自门头沟区100多个小区的厨余垃圾。

  李红忠(北京市门头沟区王平镇副镇长):目前呢,咱们采取这个堆肥的工艺很原始,就是过去,咱们农村那种堆肥方式厨余垃圾来了以后,通过用土覆盖的方式,就是一层厨余垃圾,一层灰土覆盖,覆盖以后通过发酵,长时间的发酵,最后粉碎,这个周期应该是几个月的周期了,然后就联系需要的农民。

  记者:他们需要花钱来买吗?

  李红忠:不需要,完全是免费的。

  解说:西马各庄村每月1号收集来的白色垃圾也被运送到镇里垃圾清洁站的中转仓库。

  李红忠:咱们全镇一年收上的白色垃圾的量,应该在一百吨左右,这一百吨你可以设想如果散落在咱们这个镇域46平方公里之内的话,这环境是什么状况。

  记者:但我看你这仓库里堆满了?

  李红忠:对,咱们原来是有这人定期来回收,目前因为这个随着这个成本的增加,现在呢要的人少了,但是还是有人要的,还是有需求的,如果没人收走的话,我这儿肯定就装不下了。

  解说:厨余垃圾可以用来堆肥,灰土垃圾以及冬季产生的大量燃煤炉渣可以用作农村填坑造地的原料。根据北京市农村地区生活垃圾零废弃研究项目课题组的抽样调查,灰土垃圾在农村生活垃圾中所占的比重最多,达到了六成,其次是厨余垃圾,约占三成左右,也就是说,王平镇的大部分垃圾都被消解在本镇。

  我们在王平镇拍摄的过程中,穿行在山间公路,放眼望去,无论是草地、田间、沟壑,我们几乎看不到垃圾的存在,这让听到太多城市垃圾分类试点无疾而终的我们想探究,六年前,究竟是什么样的方法,让这座小镇的垃圾分类不仅能够开始,还能充满力量地持续到今天?

  北京西郊的门头沟区曾以煤矿为支柱产业,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门头沟区重新定位为生态涵养区,关闭了所有煤矿,主要发展新型生态农业。2005年,北京市农村经济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来到了王平镇的西马各庄村,指导农民种下了500多亩樱桃。不过,村里展望的未来发展有机农业、开展休闲旅游的蓝图被当时遍布山林沟壑的垃圾给堵了回去,大家意识到,无论是有机农业还是休闲旅游,首先必须有良好的环境。

  同期:这是半年的,这是一个月,一个月。

  同期:刚过来。

  解说:北京市农村经济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冯建国当年是王平镇垃圾分类试点的牵头人,曾经蹲点驻守在西马各庄村,在我们的邀请下,他重新回到村里。

  当年,在听说西马各庄村已经在几年前开始收集白色垃圾,并卓有成效,2007年底,北京农村经济研究中心的工作小组开始琢磨在西马各庄村尝试进一步开展农村垃圾分类,他们要把这项在城市没做成的事搬到农村来试试。

  冯建国(北京市农村经济研究中心资源区划处处长):当时也怕做不下去。

  记者:因为很多地方都做不下去?

  冯建国:是,我们之前就是没有做下去的,都做不下去,城里边试验了五六年,北京城里边,沈阳城里边,做了多少年也没有做出去,就在那社区,它没有城里的,没有农村的,做试验就没做成,所以我们开始也揪着心揪着,所以我们为什么开始的时候工作做得那么细。

  解说:说到垃圾分类,各种试点方案,国内国外应有尽有,设计小组开始反复研究本地垃圾特色。

  冯建国:像日本北海道能分41类,所以我们也借鉴,到底我们分多少类,这就是根据你的农民可以接受的程度,你的生产力,能够资源化利用的技术和设备;第二个教给农民怎么分,这就是方法;第三,我就说好的设备,一个不锈钢桶一百来块钱,买三个桶三百多块钱,这点钱也没有了,所以我们要想当时就选这个桶,跑了多少个地方,想了多少个方案,最后说用这个钢化塑料桶,既结实又耐用,还美观,还不要太大了,大小一天的量就行了,那么说装炉灰这桶不能使塑料的,给烧坏了,所以我们炉灰的必须是铁桶,所以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说一定让农民又方便,又实用又好看,能够让他有积极性。

  解说:首先,按照当地农村所产生垃圾的实际情况确定合乎情理、易于明白的分类原则,选定经济适用的分类工具,这是垃圾分类的第一步。在村里采访时,不少村民用“习惯了”来回答我们提出的类似“怎么不觉得垃圾分类麻烦”之类的问题,但是,如何养成习惯却正是我们好奇的地方。

  冯建国为我们找来了当年垃圾分类开始时培训的村民骨干。

  李全花(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其实最开始也挺难的,说句实在话,农村人嘛,我们也不怕笑话,这个恶习这么多年了,要想转变老百姓这种习惯,确实很难。当时冯老师给我们出了很多的主意。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习惯就成自然了,你早晨起来,就把那个垃圾桶就搁到大街上去,那车来了好往里倒,他都知道。

  冯建国:2007年的春节前,我们就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抢制出一个挂历来,这个挂历一个是联系农户的感情;第二个挂历里面有垃圾分类的知识、做法、意义,而且还是用再生纸制作的,我们直接给农民一个概念,就是说这纸,你看废纸就能做出这个来,每天中午和晚上各20分钟,老广播,这半年老广播,你看看这宣传,这叫宣传攻势。

  解说:据说,王平镇垃圾分类开始的时候也和城里一样有强大的垃圾分类宣传攻势,要让从未听说过垃圾分类的村民逐渐接受垃圾分类的概念,同时还有村民骨干分片到户手把手指导分类。但是,王平镇的垃圾分类从六年前开始能够顺利延续至今,我们发现,正是和源头垃圾分类相伴的一整套分类垃圾的处理衔接体系为此提供了可操作的保障。

  李景生:7点多钟开着车过来了,咱们家门口有,就拉走了,就这个都养成习惯了,现在没有说乱倒的。

  记者:万一要是哪天没人来您家里收了,……是不是?

  李景生:那当然那就没准了,没准又乱倒了,关键还是上门收啊,没人收到时候你还没地倒啊。

  冯建国:必须上门收去,你要不上门收,咱们城里边,下来以后谁也看不见,这样呢,我必须你交的时候,我这人监督着你呢,你自己瞧着分好没分好,没分好你自己接着分,交垃圾面对面,对不对?这就这一个制度很巧妙的。

  解说:垃圾分类工作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工作,任何一个环节设计不当、细节考虑不周都有可能让辛苦开始的工作前功尽弃。

  冯建国:上门收集,那就有一个工具问题,那车大了,拐不过来弯,掉不过头来也不行,后来想小垃圾车,小垃圾车,那垃圾桶又使不上了,这方案比较来比较去的。为什么哪个流程必须划清了,还要通过我们专业人员干部农民才能够走通了,哪一点不通,就是一个脑血栓,一个血栓,一个人就是瘫痪,他死不了,也算是残废。

  解说:西马各庄村去年分来一位大学生村官李娜,垃圾分类的概念对于在城市生活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城里人更习惯的,或许是对遍布道路两边的分类垃圾箱。

  李娜(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大学生村官):我来村里之前,也不知道会这样去分,一般大家扔垃圾的时候也就是随手,就放在了纸篓里面,也很少会有我放两个纸篓,这个纸篓里面放什么,那个纸篓里面放什么,很少会有这种情况,基本上就没有吧。

  解说:当城市垃圾分类试点一次次无疾而终时,当人们看到发达国家市民自觉自愿地进行高效的垃圾分类时,许多人不禁要问,垃圾分类的完成,是否是一件需要居民受到更高更良好的教育,人口素质极大提高后才能企及的事?

  李娜:因为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然后当我一点一点地了解到,它是怎样做起来的,我意识到它都有哪些环节需要去做,然后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去配套,我觉得它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我自己的理解来看的话,老百姓这一块不是最主要的,就是老百姓都是差不多的,老百姓为什么会觉得容易,是因为前期的工作都由其他人来做了,或者是说工作人员已经考虑到了,怎样能够使老百姓能把这件事情坚持下去,然后把这些条件给他具备了,老百姓就是他可能是无意识地就去做了。

  解说:在前期反复细致的论证设计下,2007年,王平镇的垃圾分类试点开始了,记者们好奇的在试点过程中是否有反复等问题似乎并不存在。方案的设计者们为垃圾分类的车轮转动起来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动力源”——奖励机制,当所有的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各村的垃圾很快按照既定的轨道和方向流动起来。

  记者:您需要给他们发个小票是吧?

  徐锦于:对,三毛钱的小票。

  宋万霞:因为这都是老百姓,一张一张攒的,攒了一个月,他每天晚上那个保洁员收完了之后,给各户一张,他就攒出来的,攒的这是,各户攒的,所以攒一个月给我,其实这一张才三毛钱。

  记者:那攒半年够多少钱?

  宋万霞:五十多块钱啊。

  解说:村里的保洁员为坚持垃圾分类的村民每天提供一张“合格卡”,村民们将换来的“合格卡”积攒到一定数量后,就可以到村委会领取奖品。

  同期:咱们所有村民,咱们现在分,垃圾分类的小票的东西,咱们一至六月垃圾分类小票的东西,咱到办公室来领来。

  同期:就给一桶啊?

  同期:你这还给一大桶呢,我这给一小桶。

  同期:刘景之。

  解说:这些年,村里提供的奖品品种不断变化,有油盐酱醋,有卫生纸,我们遇上的这次兑换奖品,是村里用半年时间攒下的奖金给村民购买的食用油。

  宋万霞:现在在家里住的也就有,六十二三户吧,有的人你看他,住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走。

  记者:那他们这攒不齐三十张的,你怎么给他?

  宋万霞:攒不齐就按照你的钱给,就给别的东西了,不给油,假如说油半桶呢,就是小桶油。

  记者:还挺严格的。

  宋万霞:那老百姓都咬着,他不来,也给他那么多,那不行那个,不是说领导那什么,老百姓就该说了,明儿我也不那什么了,你也给我吧,就该那样了。

  解说:当初在为垃圾分类顺利启动设立奖励机制时,设计者反复考虑采用什么标准才可以让它在起到对村民激励作用的同时,又可以让组织者具备可持续运作的能力。

  冯建国:我们算一笔账,咱们一户油盐酱醋卫生纸到底需要多少钱,这是一个参照物;第二个就是说,按照我们过去的村收集、镇运输、区处理的模式,我们王平所产生的垃圾,如果运到这个填埋场去埋去,我们中间得花多少运费,就是说我们农村少一点,对垃圾填埋场对农村的垃圾收费也低一点,那么我们把这些运输费、垃圾场的填埋费省下来,我们提前奖励给农民,既不产生路上的二次污染了,节省了汽油柴油的使用了,我们又节省垃圾填埋用地了,我们给农民兜里边装点钱,农民又高兴,又提高农民的生活质量,我想我跟哪个市领导说都能说得明白。

  解说: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操作方式,在王平镇已经顺利运行到第六个年头了,不过,王平垃圾分类模式要想在别的乡镇推广开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2009年,北京市五部门联合下发了《关于做好北京市农村地区生活垃圾减量化资源化无害化工作的指导意见》,希望在京郊农村普遍推开王平垃圾分类的模式。然而几年过去,除了几个试点乡镇,王平模式似乎很难在更大范围内的农村地区推广开来。目前在王平镇分管垃圾分类的副镇长李红忠两年前来到王平镇,之前他在别的乡镇工作时,就已经耳闻王平镇的垃圾分类。

  李红忠:我搞了十多年的卫生工作,我觉得这个难度太大了,而且没有什么意义,当时的认为。

  记者:你们都试过吗?当年在你们那儿。

  李红忠:那会儿还没有,因为觉得难度特别大,不可行。

  记者: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难度大?

  李红忠:不可行,当时就想象,老百姓觉悟有那么高吗?这让老百姓去分类,他能做到吗?很怀疑。

  记者:那个时候开始宣传王平的时候,你们过来看一下吗?

  李红忠:我们来参观过,因为当时来的时候说句实话,从主观上来讲觉得这件事情很难的原因主要在哪里,怕麻烦,但是过来了以后,觉得这很简单嘛。

  解说:王平镇的垃圾分类,设计者用的是“花小钱省大钱”的理念,不过在现实的运行中,当“花小钱”和“花大钱”的出处不一时,事情就不会像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据了解,王平镇目前每年分配给各村用于垃圾分类奖励机制的资金大约在80万左右。

  李红忠:因为垃圾分类工作就是环境整个大建设其中的一部分,那你不花到这儿,花到那儿,看似我垃圾分类工作这个投入是比较大的,但是它减量了。咱们全北京市的日产垃圾人均是在1.2公斤左右,我这儿通过测算的话应该在0.5左右,也就是降低了一半。那降低一半,是不是我这个费用运输成本的费用就降低了呢?肯定要降下来了,就是这个钱看似好像是用在垃圾分类上了,但是你要看整体上、运行的成本,降低了整体运行的成本。总的来说,它应该是上下持平的。

  解说:作为农村垃圾分类试点成功的模范,王平镇每年都会得到各级政府的奖励,无形中也在持续推动着一项已经顺利出发并且成功运转的车轮继续向前。而如果细算垃圾分类这笔账,显然更多地方的参与,才有可能让垃圾分类回收、资源持续利用不仅仅是一个好听的概念。而我们在门头沟采访时发现,现有的垃圾回收体系和激励机制,似乎还并不能促使更多的地方加入“垃圾分类”的队伍中,这又是为什么呢?

  每天,王平镇各村分类回收的垃圾被运送到镇垃圾清洁站之后,厨余垃圾就地留下堆肥,而那些最终筛选出来的垃圾被分拣出来,将进入到下一个转运环节,它们的最终去处就是分布在我们城市周边的一个个垃圾填埋场。而从这个环节开始,垃圾的所有清运处理费已不属于每个镇,而是统一由区市政市容管委负责。

  黄伟(北京市门头沟区市政市容委市容科科长):就是每天运过来的,咱们就由转运站,由这个小转运站运到那个门头沟区的整个一个垃圾中转站,然后中转站再运到那个垃圾填埋场,整个叫无害化处理的一个过程。

  记者:那运到这儿的所有的,你们都负责,完全运作都是你们来给它运过去的?

  黄伟:对,这个就是说从站运到那个垃圾转运站,这整个是咱们区环卫中心,负责运输,经费由财政来出,负责,就这么一个过程。

  解说:据统计,2011年北京市的生活垃圾产生量为634万吨,其中郊区县生活垃圾产生量为204万吨,约占全市生活垃圾总量的三分之一。王平镇将不可回收的白色垃圾分拣出来,厨余、灰土等垃圾就地处理循环再利用,这样的分类处理对于农村垃圾的整体减量,有着重要的意义。

  从全区范围来看,对于像王平镇这样在前端做垃圾分类的地方,每天需要经转运站清运到垃圾填埋场的垃圾数量势必大大降低,但是,由于政策并没有对每个镇产生的垃圾做减量的要求,而且垃圾清运和填埋的费用也完全属于另一个部门承担,那么开展垃圾分类的动力只能来源于一次一次的垃圾分类试点运动。

  六年来,王平模式成为农村垃圾分类的典范,也引起了相关领域专家的注意,中国城市建设研究院的徐海云教授多年来进行垃圾分类的研究。

  徐海云(中国城市建设研究院总工):假设我们从它的动力来讲,那我想王平复制的话,我们还需要政府建立让村镇、乡镇甚至县一级,就是地方政府,他做这个他觉得有意义,就是对政府的激励机制,我认为这个事需要解决,王平之所以成功,应该是探索了居民的激励机制,那这个从我们国家的管理体制,对于地方政府,那也要改变,也要改变这种激励机制,你要捆绑在一起来考核,一起来评价。我在源头分类减量了或者得到上面的支持,像这种做的得到实惠,得到好处,而不是不做的。

  解说:在王平镇,参与垃圾分类工作的除了那些散落在山区的普通村庄,还有一个类似城市住宅小区的社区,这里曾经是王平镇一家煤矿的居民宿舍区,和城市一样,这里是楼房,住宅空间狭小有限。

  记者:在做饭呢,我们是来看看,因为你们的小区做垃圾分类,做得挺好,你们怎么弄?

  市民:这是厨房用的这些东西,乱七八糟。

  记者:他要求你们怎么分呢?

  市民:就是厨余的。

  市民:我们每月20号或25号之间收一次塑料袋,拿洗衣粉兑换。

  记者:你们家塑料袋放哪儿呢?

  市民:在这儿。

  解说:这个小区采用了和镇里其它村庄几乎一致的分类垃圾回收和奖励机制,只是从去年开始,居委会和居民商议,保留白色垃圾的奖励方式,取消合格卡兑换奖品,居委会用节省的资金做一些社区的公共建设。

  记者:你觉得取消了以后会影响他们这么做吗?

  陈殿柏(北京市门头沟区王平镇色树坟社区书记):没有,我们这老百姓自然而然,他已经形成自然了,你给他一捆手纸,他也说没必要,老百姓自己说没必要了,说拿这钱干别的,老百姓自己就那么说。我们社区就说你说这个坑坑洼洼修修补补,没有钱,就拿这个钱,你像我们搞这个棚架,搞这个花墙,这都是拿这个垃圾分类这个奖励,政府给的补贴这个钱去搞这个。

  记者:换点油盐酱醋,这个是不是做这个也很重要啊?

  北京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民:对啊,他拿那个东西,他换了这个油盐酱醋,他这也不用花钱买了,他卖个东西,你扔了不就是废品,那你拿这个换了那个换回这个,就不是废品了属于。

  徐锦于:这人嘛尤其现在都讲经济,一分钱都不给,鼓励一点没有,那还行,怎么也多少得给点,给点奖励这就说,真正说这三毛钱管什么事,一个月刚一桶酱油钱,他就给你分得这样,现在就是习惯了。

  李景生:没奖励现在也都习惯了,都是这种习惯了现在,没有说乱倒的了,基本上就是说都坚持下来了。

  记者:您觉得如果不给那个奖励也还能做?

  李景生:现在差不多吧,我估计现在也差不多,因为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你往哪倒?你倒哪儿人家也反对你现在,现在都统一收购走了,都挺干净的,都养成这个习惯了。

  李全秀(北京市门头沟区西马各庄村村委会书记):这环境你要是破坏了,花钱那你得花大钱才能把它挽回来,现在就是说,你给老百姓奖点,这是一点小钱,这造成的危害你就得花本花大本才能处理。

  解说:如果说当初是奖励机制的设立让这里垃圾分类车轮转动起来,而注重可操作细节的一套持续有效的回收体系的建立,让王平镇顺利启动的垃圾分类车轮继续向前行驶。而那些经过分类后最终需要被送进填埋场的垃圾每天从镇里的这个清洁站开始做着价格昂贵的旅行……

  每天早上6点到10点左右,来自门头沟区市政市容管委的蓝色垃圾转运车装载着王平镇经过分类后的剩余垃圾,奔向下一个暂时的目的地——距离镇政府所在地3公里的门头沟区垃圾压缩转运站。

  张文敏(北京市门头沟区垃圾压缩转运站站长):我的这个站的功能,就是把门头沟区所有的生活垃圾转运到我们站里边,我们站再经过垃圾压缩,然后等于是把所有的垃圾散成以后,压缩在我们这个压缩车里边,然后就直接进山了,进填埋场了。

  解说:压缩转运站的站长张文敏向我们解释,考虑到乡镇运输的成本,垃圾在最终进入区填埋场之前,都必须要在压缩转运站进行技术处理。

  张文敏:乡镇的垃圾它运距比较远,它的垃圾从垃圾源头进入我站,可能需要十分钟、二十分钟,如果直接去到填埋场可能需要一个小时,至两个小时的时间,乡镇所有的车到我这个站里边的车在一百二三十车次,然后通过我这个挤压,因为我这个等于是压缩挤压车,完了以后进入这个填埋场,每天在十四五趟,所以这样也减少了乡镇的垃圾往山上跑的趟次。

  解说:每天从各镇垃圾清洁站经过一次压缩处理的垃圾,在区压缩转运站再次经过更高规格的压缩处理,换装进更先进的密闭压缩式垃圾转运车,这才驶向位于门头沟王村垃圾填埋场。

  门头沟区的这个填埋场承担着本区和北京石景山区的生活垃圾填埋,据统计,每天平均有500吨左右,装载量16吨的压缩式垃圾车源源不断来到这里。 填埋场利用的是两个山谷间的凹地,最深的地方相当于一幢十层楼高的建筑。这里采用的是意大利技术,全密闭化标准作业,和先进的高压雾化除臭系统。瞬间可以让你在嗅觉上忘却身边这个巨型垃圾填埋场,但是,目光所及,原本属于青山绿水之间的秀美山谷,就是这样结结实实地被垃圾塞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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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央视网

更新时间:2013年09月14日 22:56

视频简介:本期节目主要内容: 垃圾分类一次次声势浩大的发生在身边,却又总是无疾而终。而在北京西郊门头沟西马各村六年前垃圾分类就开始了,那么是什么力量让垃圾分类在这里启动并能静悄悄的持续到今天?更多细节,敬请收看本期节目。(《新闻调查》 20130914 一个村庄的垃圾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