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在公安部门的打击下，传销违法活动的气焰有所收敛，但这种犯罪活动也在悄无声息地变换着形式，十多年前的传销活动，不过是原始的推销产品活动，比如，加入者靠推销化妆品、保健品等获得提成。而如今的传销活动，似乎也搭上了互联网的快车，披上所谓“投资理财”、“网络直销”等马甲，这种新的传销形式往往更加隐蔽、更具欺骗性。

　　微信平台吸纳60万会员，获利高达170万。传销“变脸”更加嚣张

　　小李从2015年初开始经营微商。后来他无意中从朋友那儿得到一个二维码。据说这个小小的二维码对她的生意大有帮助。

　　受害人小李：扫过二维码之后是一个叫粉丝帝国的。我关注之后，他跟我说话，他说可以帮我拉粉，有助于我在微信上卖东西。

　　粉丝帝国让小李很是动心，众多的粉丝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更多的商机。小李通过二维码关注粉丝帝国后，瞬间也被这个平台捕捉到。

　　粉丝帝国发来消息，只要花9.9元钱，就可以成为他们的会员，享受更多的优惠。  

　　小李：交了之后他跟我联系说，如果我把身边的亲戚朋友，也给拉进来的话，他会给我一些返利。

　　对于小李来说，想在网上卖货，粉丝很重要，于是按照粉丝帝国的要求，开始线上线下四处找人，把周围的一些朋友，也拉了进来。

　　小李：后来我给他拉了挺多，但也没按原先说的给我返利。

　　9.9元的会费并不是很多的钱，对于小李来说，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也不是什么大事。慢慢的，粉丝帝国逐渐淡出了小李的视线。但是 小李此时并没有想到，粉丝帝国这个公众平台，却进入了大连市中山分局网警大队的视线。

　　大连市公安局中山分局网警大队于洪轩：它净收款特别频繁，每天都能达到几千笔左右。全都是9.9块特别统一，而且时间段也特别固定。

　　大连市公安局中山分局网警大队邵斌：（首先）会员激增量很大。第二就是这个平台，收取9.9元的会员费，这个平台不提供任何的技术支持，也不提供任何服务，也不提供任何商品。

　　邵斌：那么成为会员之后呢，这个平台会给会员生成一个会员专属的二维码。会员拿到这个二维码之后，（为了获得返利）把这个二维码发给自己的微信好友。

　　通过进一步取证，警方发现，这个名为粉丝帝国的公众号发出的吸粉链接可直接连到一个服务器位于阿里巴巴云端的网址。调取后台数据后，警方又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粉丝帝国”这个公众号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就已吸纳会员20万人。办案民警根据会员加入时扫描过的二维码，追根溯源，使用后台数据生成了一个个会员关系图。这些关系图看上去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办案民警使用后台数据生成了一个个会员关系图。

　　图上清楚地显示着会员通过扫描二维码后形成的层级关系。位于塔顶的就是第一次交款后生成二维码的所谓“原始会员”，然后是由扫描这个二维码进而成为会员的各个层级。每个会员通过谁发展而来、会员详细的注册信息，后台监控数据上均一览无余。

　　于洪轩：作为原始会员，他发展一级会员，这个会员只要交了9.9元，原始会员会获得20%的返利，然后一级会员再发展到第二级会员的时候，这个原始会员还可以从这个人再获得15%的返利，然后到第二级发展到第三级的时候，原始会员还可以获得它的12%的返利，总的返利就是前三级会员会有返利。然后第四个人的时候，他就不会再获得返利了，就这么个情况。

　　邵警官：以此判断，这个是一个三层管理的传销网络。

　　在仔细研究过这个公众号后，警方还发现，嫌疑人为了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还规定了一个20元钱的提现门槛。也就是说，会员为了得到返利，最低要发展11个一级会员；或是5个连带至少一名二级、三级会员的一级会员；这样，为了获得返利，一个会员要吸引11到15个人加入平台，有时甚至更多。

　　嫌疑人为了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规定了一个20元钱的提现门槛。

　　那么这个操盘手有会是谁呢？经过跟踪，警方发现一家名为山东青岛华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企业，这家公司自2015年6月起，在腾讯微信平台注册“粉丝帝国”等12个微信公众号，利用微信公众号发展下线会员，入门费9.9元人民币，会员可以生成二维码，通过推广二维码发展下级会员并获得返利。大连市中山分局网警大队随即拍出人马，赶赴青岛，调查这个公司的底细。

　　当大连警方赶到青岛时，发现华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在青岛市工商局的注册信息竟然是假的。

　　大连市公安局中山分局网警大队郭嗣忠：电话也是废了，以前登记的地址也更改过，有一个曾经登记了一个小区的地址，目前去看的时候是个仓库，这个仓库往外出租已经都两年了，也没更换过入驻客户。

　　青岛华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名叫王贤。通过这个信息，警方找到了嫌疑人曾登记过的两个小轿车车牌号。但同样，线索查到这里，又断了。

　　郭嗣忠：是一个微型小面包，一个黑色现代，两个车牌查实以后都是烟台的，都是假的，我们去看跟登记的车辆也不符。

　　这时，警方只有整理思路，重新出发。再次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存取款频繁的公司银行账号。到银行一查，民警了解到，这个账号非常活跃，经常会有人从里面取钱。在几段银行监控录像中，每次取钱的都是同一名男子。

　　郭嗣忠：有点弱，有点瘦，有一点点佝，就那么微妙的小特征。

　　虽然初步锁定了嫌疑人的长相和体貌特征，苦于没有真实的地址，民警一时也不知该从哪儿找起。通过分析ATM机和工商信息上显示的，青岛华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变更后的地址之间的路线，警察锁定了一个位于青岛市崂山区石老人的一个大型社区。

　　一方面，线索中断、另一方面，手机上“粉丝帝国”的公众号还在不断地推送“吸粉广告”，虽然并没有确切的依据显示粉丝帝国幕后的操盘手会在石老人社区一带活动，但查案至此，线索寥寥。办案民警只能一边寻找新线索，一边推测着展开调查。

　　大连警方的办案人员两个星期，就这样在石老人社区暗访调查，这一天，办案民警像往常一样在偌大的小区里蹲守排查，谁也没有想到，正是这一次偶然的发现，给调查工作带来转机。

　　办案人员暗访调查了两星期，一次偶然发现终于给调查调来转机。

　　郭嗣忠：往小区里面走，突然在远方闪出个人影来，因为我们在取款录像里见过这个人影，一看特别熟悉，很像，不敢确定就是他。

　　两位民警不动声色地尾随这名男子来到了小区门口。见他一闪，上了一辆出租车。为了不打草惊蛇，民警们只是记下了车牌号，并没有跟上去。此时，民警又接到了另一条重要线索：青岛市工商管理局的办事人员通过走访，大体摸清了青岛华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新地址。

　　郭嗣忠：在崂山区海尔路一带，那个地方要覆盖网络和科技，在海尔路61号有个科技大厦。

　　如果能在工商管理局工作人员口中的海尔路科技大厦再次看到疑似嫌疑人王贤的那名男子，就基本能够断定，这个人就是警方苦苦追踪的嫌疑人。

　　办案民警每天一大早就开始在大厦楼下蹲点，直到天黑，过了办公时间才敢撤离。就这样等了两天。

　　郭嗣忠：突然过了一天早晨不到九点，这个人突然在一个小道上出现了，一下看到他，就跟着他，他上了14楼，我们上了15楼，回过头我们就到14楼去观察哪个办公室有可能是他的。

　　在这间复式结构的房间里，办案民警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以看出，办公室是刚刚迎来新租户，先前租户的公司名称还挂在门前。为了摸清里面的情况，民警心生一计，利用伪装身份和他进行了第一次正面接触。

　　郭嗣忠：我就把以前公司的客户，我以这个身份去跟他交涉，以前的老板有业务要谈，我跟他聊点家常，把里面的情况摸清了就行。

　　闲聊中，这名自称王姓的男子得意地告诉警方，公司之所以搬进来，是因为自己正在经营的网络生意扩张速度很快，目前人手已明显不够，正着手多招人、扩大规模。

　　郭嗣忠：他不知道，我只是进去为了看看当时办公室里的情景，几个团伙人员到没到齐。

　　这次的摸底调查，让警方确认，这就是粉丝帝国的新窝点，除此之外警方掌握了“粉丝帝国”背后的人员构成：除王贤外，公司还有四个参与此事的员工，分别承担着系统维护、客服、给客户返利，诸如此类的工作。在周密的部署下，两位前期踩点的警官先以其他事由再次进入公司，确保所有涉案人员都在场的情况下，向门外的同伴示意，找准时机，实施抓捕。

　　郭嗣忠：他们当时都没反应过来，警察全进去了，我当时跟他们正在聊天。我说不许动，工作证给他一看，我说警察。

　　现场抓获了嫌疑人五名。包括领导组织传销的犯罪嫌疑人王某；负责平台运营的技术人员朱某；负责前台技术运营的李某和负责客户代表的任某和肖某。并在现场收缴了大量的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以及银行卡、手机等赃物，还发现了一把别克车的钥匙。

　　现场抓获时，几名从犯均表示审讯中，几人对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的犯罪事实均供认不讳。据犯罪嫌疑人王贤交代，他总共注册了包括粉丝帝国、青岛范儿、微销之家、实战专家等9个公众号，其中已投入使用的有5个。在警方对王贤的讯问笔录上，清楚地记录了王贤如何开始网络传销的来龙去脉。

　　在警方对王贤的讯问笔录上，清楚地记录了王贤开始网络传销的来龙去脉。

　　“2013年4月，我通过微信认识了一个叫阿宾的人，这个人是做微商推广的，据说赚了不少钱，但是明白人都知道，阿宾不做正经生意。”

　　“2015年3月，我的公司成立后一直不赚钱，我就想到了阿宾这个人，我就自己坐火车去了淄博找阿宾。”

　　阿宾教王贤赚钱，但需要王贤配合，阿宾要求王贤将公司注册的公众号“借”给他使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王贤没有拒绝，于是把旗下名为“华美文化”的公众号给了阿宾，王贤从中抽成。可是，阿宾是个贪婪的人，从不给会员返利。

　　两人由此产生分歧，已经熟知业务的王贤将阿宾手下的技术人员挖了过来，独立门户，开始了自己的生意。

　　截至被抓获时，王贤为首的犯罪嫌疑人，已同过这5个平台吸纳了全国60多万会员，获利高达170万。单是粉丝帝国一个公众号，2015年6月份开始运行，一个月时间就赚了近百万元，王贤自己拿走40余万元。其余的除了分给合伙人、支付人员工资、租服务器、办公室，还有13万元买了别克君威车。

　　朱栋栋就是王贤的合伙人，曾给阿宾打工，后被王贤挖角，负责搭建整个平台和网络维护。

　　据朱栋栋回忆，为了尽快“吸粉”，2015年7月4日，粉丝帝国公众号推出了“1元佣金即可提现”的承诺。此后，业务量猛增。王贤是个十分精明的人，涉及到钱的问题一律要自己经手。会员上缴的钱会直接打到他的个人账户，所以，给客户支付宝账号返利的事原本由他一个人负责。但在1元佣金体现的政策出现后，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原先负责客户服务的小任来帮忙。

　　在经营过程中，“业务合作”的咨询电话不断，公司还决定发展新业务，如承接分销平台的制作，并在公众号内堂而皇之地发布广告。

　　大连市公安局网警支队五大队副大队长丛林：从我们的审讯的角度，包括从他们前期开始经营的这个时候来看，他们对这种范围行为是一种明知的态度，就是获利非常大，所以他们也报一种侥幸心理来继续作案。

　　引诱会员，空手套利，微信传销“野蛮生长”

　　随着微商经营活动的兴起，在微信朋友圈发布一些商品销售信息，已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微商迫切需要扩大自己的朋友圈，来获得更多的销售机会。正是这种心理，给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机。

　　律师王优银：本质上是一种不劳而获的一种模式，现在万众创业，大家实际上是要求大家从实体经济，从各个方面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而不是简单的以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形式赚取他人的一些合法的钱财。

　　国家工商总局和商务部数据显示，从2005年我国颁布施行《直销管理条例》和《禁止传销条例》至2015年9月底，全国工商和市场监管机关共查处传销案件21904件，罚没金额9.9亿元，移送涉案人员9668人。

　　大连市公安局网警支队五大队副大队长丛林：它是利用参与微商人员的这种心态，利用他们想扩展自己朋友圈这种心态，来产生了这种犯罪的形式。

　　记者调查发现，利用互联网传销发展的势头呈上升趋势，参加传销组织活动的人员来自全国各地，许多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而是通过网络、微信等方式接触到一些“投资项目”后建立联系，在所谓的高额利润吸引下慢慢陷入其中。

　　邵斌：基本都是以微商和家庭主妇为主。他们是为了扩大自己的经营范围和朋友圈，然后就成为粉丝帝国的会员。缴纳9.9元的会员费。有的也发展了自己的会员。

　　这类平台，实际上是利用网络，实施了传销犯罪。平台操控者的最终目的在于，引诱更多的下线会员，从中牟利。

　　邵斌：拿到三级佣金之后呢，原始发展会员，只有不断地去发展自己的下线和会员，才能不断地收取佣金。绝大多数的佣金，都被金字塔尖的王某获得了。

　　根据警方的调查，事实上，无论怎样变化，这样的平台上，传销的实质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利用微信进行网络传销，与传统传销有种种不同，但是它们本质上都是通过层层发展下线，逐级赚取返利。只有位于金字塔尖的犯罪分子，才能获得最终的收益。

　　王优银：新型的网络营销隐秘性比较强，大多以电子商务，或者是互联网创业，还有点击广告，返利等模式进行，一般情况隐蔽性比较强，对普通群众来讲识别难度比较大一点。

　　近年来，利用互联网进行的传销活动屡见不鲜。公安部督办破获的典型案例就有U币跨国传销案、微视传媒传销案和阳光工程传销案。这些案件无论从涉案金额还是人数来看，都远远超出传统的传销案。其中，U币跨国传销案中，利用虚拟货币进行网上交易的案件更是这两年常见的一个类型。

　　近年来，利用互联网进行的传销活动屡见不鲜。这些案件无论从涉案金额还是人数来看，都远远超出传统的传销案。

　　王优银：创造了所谓的一种邮币，让大家购买邮币，然后采取这种返利的模式，来进行。实际上是最后是一种虚拟的交易，并没有实际性的产品。你来发展下线，然后下线来购买这邮币，然后你得到返利，然后你再发展下线，下一步再发展下线，从中上层得到相应的返利。

　　半小时观察：莫让网络成为传销的“乐土”

　　随着全国打击传销力度不断加大，传销活动得到有效遏制。但最近一段时间，传销活动又披上了互联网的外衣，搞上“互联网+”，这类传销隐蔽性、欺骗性更强，发展速度更快，涉及范围更广，有蔓延之势。 好在公安部门已经注意网络传销活动，加大了对这类传销活动的打击力度。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打击传销绝不是公安机关一家的事，和以往传销形式相比，网络传销有较强的专业技术性，因而，这需要有关网络公司应针对网络传销的犯罪特点，有针对性地加强监管，积极与公安机关合作，遏制网络传销，而不能盯着眼前的经济利益，忘记自己的社会责任，让网络成为犯罪分子的“乐土”。